思想的魅力——王明夫私塾讲演录序

朱玮玮

文：金张育

      “对于一个十几岁初次离开家门，行将踏上通才教育征程的青年来说，今天一所一流的高等学府将给它以怎样的印象呢？他有四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自由的发现自己步入到一个空间中，以往贫乏的知识荒漠被他逐渐抛到了身后，而获得学位后那种乏味的专业训练尚未来临。如果他的选择不仅仅限于那些当时流行的或者是职业发展所提供的内容，而是关注那些能够使他自身全面发展的选择，那么大学生活是令人神往迷醉的，他可以成为自己所期望成为的一切”
      ——布洛姆《走向封闭的美国精神》

     对这个梦想的苦苦追逐伴随了我们的大学乃至研究生生涯。
     正如许知远一针见血的评价：两种力量正在危及今日的中国大学。首先，大学正日益屈服于世俗社会的压力，这所精神的堡垒已逐渐变成了社会组织中另一个普通的机构；但另一种或许更值得关注的危险来自大学内部的固步自封——教师自身与知识结构的僵化产生了令人窒息的空气，她比世俗更有力地扼杀了年轻的心灵。
     雅斯贝尔斯曾把教育归纳为三种方式：经院式教育（以教材为中心）、宗法式教育（以教师为中心）、苏格拉底式教育（师生相互讨论）。传统教育就是前两种方式的结合，再加上一个必不可少的空间条件即课堂，由此形成第三个中心，以课堂为中心。这三个中心的彼此叠加必然形成一个森严而完整的封闭系统，形成一个压抑的体制。在这个体制和以寻求分数而不是真理的理念引导下，传统意义上的大学正在蜕变成一个普及技术学校。
     浮躁、浅近、轻飘的学风使得大多数学生只是为了找个好工作而成为考试高手，这样只能造就一大批缺乏真才实学、没有独立见解的“社会栋梁”，这无疑是高等教育的退化和悲哀。
     真正的大学收获应该来自自我修炼、与师者和同学的深入探讨、眼界的开拓。但没有大师指导的自我修炼是容易走火入魔的，即使费了很大的工夫也可能所得甚微。如果有明师的启发指点，那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按照苏格拉底式大学的理想，教育并不是要生产和创造某些尚未存在于学生心灵中的东西，而是象一位助产士，帮助学生激活他们本性深处隐含的潜能，使他们成为具有高贵的德性、横溢的才华和永不衰竭的个体精神的精神贵族。因此，对话与争辩而不是传授与接纳构成了雅典式教育的基本形式。师生在一个校园里共同生活的前提是彼此均向自我及对方的最大潜能挑战，因为每个人都对超越自身的事物怀有深切的渴望。
     私塾教育模式意味着：重视学生的个性、注重社会的现实要求、注重个人的发展、在教学过程中培养理想和精神境界、主张启发教育。大师的暗示比语言更重要；我们要的是“发达思考力，而不是灌输知识”；知识完全可以在指导下自我修炼，而精神和境界确是无论如何也修炼不来的。
     此私塾非彼私塾也。
     如果说，传统的主流教育模式作为既成体制的一部分强化了统治的秩序，那么，从苏格拉底到卢梭的另一种教育思想和实践则着眼于人的解放。只是，这一非主流的解放的教育传统在后来新保守主义教育体制遍及全球的回潮中被彻底掩盖了。
     重拾这一传统，无疑更适合当下现实，更易于培养特定行业的职业高手。
     2003年，一位充满智性的观察家和实践者，尝试用非凡的想象力塑造一幅精英教育的盛景。这将是教育史和金融史上一次意味深远的尝试。塾主拥有宝贵的壮志、激情和理想主义，亲身参与并深刻体悟了过去十年中国经济变革的激流，却始终未落入经验主义和现实思维的桎梏。他位居中国当代资本市场最权威的思想家之列，并将很有可能与他的弟子一起成为中华复兴的预言家和参与者。
     两年之期，一瞬而过。
     重新回味这些录音和笔记，沉浸在亢奋中。在整理这些资料的过程中，即使已经看过、听过，再次回味都有被震撼的感觉，这是思想的魅力。
     在私塾塑就的独有思维方式和人生体验，将会是我们最值得珍惜的精神财富。
     投行职业高手，始于知识，悟于实践，臻于境界。
     我们投身私塾，奠实知识，勤涉实践，追求境界。
     我们所追求的境界：求学境、人生境、心性境。
     今日之修学者多为学所累。近世于学有规，多拘于师法之苛而所悟甚微；拘于书本之凝而思量僵滞；拘于喧嚣扰攘而浮躁浅近，此等修学，与制器何异？吾辈为学，立于今日以指畴昔——十八铁骑，若何之豪迈；七二贤人，若何之雄杰；三千孔门，若何之显赫！有识之士聚而论道昂扬智慧，谈笑间悟道，思辨中明理，潜移默化间得师业，酣畅淋漓际解生惑。求学之境若此，岂不快哉？
     尝闻古之大境界者必持四诀--质秉、良师、志远、意笃。无良师指点，不过顽石璞玉；无鸿鹄之志，不过井中观天；无资质禀赋，不过志大才疏；无沉心笃意，不过浅尝辄止。大丈夫成形于天地，受气于阴阳，昂立于世间区区数十载，自当于沧海横流之际立志修身，建非常之业立非常之功，一展生平胸怀。人生之境若此，岂不快哉？
     天下豪杰众而英雄鲜，逞诡谲智、鸷悍勇而足为英雄者，未之有也。古之大智者，养浩然之气于胸，悠然天地，从容沉雄，卓然不朽；古之大勇者，自有凛然之格局，傲然长啸，山鸣谷应，风起水涌。古昔圣贤教人为学之意，莫非使之讲明义理，以修其身，然后推以及人。面壁修习中避纷乱之世，奋心底之智，立卓殊之德、蕴超拔之品。心性之境若此，岂不快哉?
     塾于此间，聚有智有识之士共论大业，一灯如穗，三五对坐，沉心修学，志存高远，面壁磨剑，终臻化境。我辈投身私塾，自当潜心修行，宠辱不惊，用功笃实，不渝己志。正所谓：世无艰难，何来人杰？
     当日孔子周游列国，三千弟子若何煊赫，庆典盛世繁花一瞬，唯有《论语》流传千古，思想永恒。
     两年来的思想和体验都汇聚在这部集子中，其中部分课程按知识体系进行了归纳分类，并添加了学术资料和相关背景；一部分讲座则以原汁原味忠实重现当时场景作为优选处理方式。
     再次想起进入私塾时望着先生的眼睛，诚恳地回答：
     “能坚持么？”
     “能。”
     为荣誉而战！

     王明夫私塾课程整理总编小组
     2005年9月